弱智前科犯洪宗道為了頂替兄長過失殺人而入獄服刑,死者女兒韓恭洙是位腦性麻痺患者,一個是遭社會拒於門外的人,另一則被社會遺忘,他們的命運注定交纏,就像片頭那幅繡有「Oasis」(綠洲)字樣的異國情調織物掛飾,那是恭洙與宗道嚮往,但永遠無法企及的世界。
韓國名導李滄東筆下角色向來遊走黑白道德間,遭社會嚴重誤會,最能表述自己的時刻,往往都在他們創造或毀滅時,例如《綠洲》恭洙將手中鏡子的反射光茫化為象徵自由的白鴿,宗道在 KTV 高唱,《生命之詩》自殺少女留下的詩成了失智老婦對人生的最後一瞥,《燃燒烈愛》女孩的裸舞,還有男人的縱火習慣。比起聚焦故事,李滄東更感興趣的,是這些人物的動機與下場。同一時間,英國的肯洛區(Ken Loach)也在關注社會底層,不過李滄東與角色之間的距離更緊密,近到觀眾無法喘息,彷彿能感受鏡頭下那些人物的體溫。
《綠洲》始於剛出獄的宗道,鏡頭跟隨他搖曳、在茫茫人海中穿梭的方式令人想到中國導演賈樟柯的《小武》與《站台》,它們都聚焦小人物內心的炙熱焰火,而從宗道不畏冷天堅持穿夏天服裝這點我們能感受他燒不盡的熱,童稚一樣的熱。恭洙比較喜歡冬天,她討厭流汗,但宗道並不介意恭洙不受控制抽動、面容扭曲的姿態,在他眼裡恭洙是最美的人,笑稱恭洙意思是「公主」,從此當了她的將軍。他的心態也變了,想從新作人,拉起牧師的手路邊就地為家人祈禱,殊不知家人最大心願就是他的缺席。
兩具被社會邊緣化的炙熱靈魂終於交合時,卻被棄恭洙不顧、只想利用她身分低價住進殘障人士社區的哥哥撞見,認定曾害他家破人亡的兇手再度染指他的血脈,強暴他妹妹,氣得報警。恭洙與宗道的冤苦誰人知?電影尾聲才驚覺原來觀眾本身就是看盡這一切卻無能為力的至高存在,只求你能聽見這些人物的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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