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東京教父》：那些光、風與臉的故事　還有狂喜

《東京教父》是部關於奇蹟與救贖的電影，始於意外發現遭棄女嬰的三個無家可歸之人，嗜.賭的酒.鬼阿仁、變.裝大叔小花與因為種種因素逃家的美雪，他們必須在高閣繁燈的東京叢林上演一段尋找嬰兒親生父母的冒險。

日本動畫大師今敏講起充滿人味的故事，對於畫面節奏的掌握依然精巧，當然不再像《藍色恐懼》那樣瘋狂繁雜。《東京教父》的今敏，一如拍出《史崔特先生的故事》（The Straight Story）的大衛林區（David Lynch）、《黑色終結令》（Jackie Brown）的昆丁塔倫提諾（Quentin Tarantino）或《有話好好說》的張藝謀，講的是相對意外（直線）的故事，但仍保有其個人風格，最大轉折在於，處理與過往截然不同的題材仍能適恰飛放，讓人佩服今敏身為藝術家穩重的那一面。

《東京教父》依然充斥超級荒誕的情節，它是屬於今敏的 Stoner Film，鬆鬆地看非常好笑，那些笑料在今敏的魔幻加持下更顯瘋狂。但它也是一部關於愛的電影，而今敏對於逝去的愛、缺少的愛、不敢面對的愛都有極為收斂的描繪，直到電影尾聲心靈洗滌時刻乍現，笑中帶淚看完《東京教父》的滿足感就像個奇蹟。

有關《東京教父》，首刷時不妨注意下列敘事要素：

光影

比起前作《藍色恐懼》與《千年女優》，今敏這回更強調光影的運用，注意電話那場戲美雪的雙眼乃至整張臉龐是如何被陰影緩緩吞噬，這裡的影子訴說她一再逃離也迫切需要的愛，從逃避到可望這過程間的曲線，也反映著另外兩位主角對愛的見解是如何彼此影響與轉變。

阿仁被一群屁孩打.倒在地的那場戲，後方樓房的燈光，由左至右的漸暗是否像極格鬥遊戲畫面上方會有的 HP 條！

風

《東京教父》的敘事架構可套用許多聖經故事，舉凡聖三一、約伯對上帝的叩問、猶大式的背.叛，應該說背景設定本身就很聖經：在聖誕夜撿到奇蹟般的嬰兒。風在許多聖經故事裡除了象徵神性的不可測也代表生命。沒錯，注意《東京教父》裡的風，而且有很多很多的風。

臉

《東京教父》的今敏比以往更重視角色面部的細微變化，阿仁講述過去「事跡」時的誠摯眼神似乎與對白內容相違背，美雪時不時的猛吸鼻子，小花表情之豐富更不用說。我想今敏強調臉的理由也跟《東京教父》採取的觀點相嵌：觀賞《藍色恐懼》與《千年女優》時，觀眾的觀點即是主人翁的觀點；觀賞《東京教父》的我們則比較像從更龐大的視角—社會的角度去看片中三位主角。從一開始的距離到結尾的共感，整個歷程背後是今敏對臉的觀察，我們隨著他漸漸在那些臉裡看出「人味」，這就是今敏的魔術。

除了上述，《東京教父》運用的所有敘事技巧，真要分析起來，就算寫成一篇論文恐怕還是對不起今敏的在天之靈。它飽蘊了任何對2D動畫或影像藝術有興趣的觀眾都該研究、分析的說故事技巧。但對我而言，《東京教父》是齣百看不膩的動人電影，我想也是許多觀眾不曉得自己迫切需要的心靈療程。而這回的4K修復版，據片商《光年映畫》消息指出，台灣有幸成了世界首映國，無論你是否看過《東京教父》，或者未曾看過今敏的動畫，也不管你相不相信神，它絕對是近期最值得進戲院體驗再體驗的一場「神蹟」。